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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老陈许久没有回来,倒是毕华清过来了。

    这个班里唯一的一个年轻老师就是他了,此时进门的时候明显是带着些知道内情的有的放矢。

    季晓一抬眼就对上毕哥的目光, 来不及撤回就被点了。

    季晓,出来一下。

    铁五角是公认的, 加上之前的生日趴的事情, 毕哥对几个人的情谊还是清楚的。

    只是男孩子互相包庇, 往往七拐八抹的问不到实处, 几个人也就是季晓能多打探一下了。

    出去的时候,一直倔强地留着背影的杨虹终于舍得回头看了她一眼。

    辨不出滋味,季晓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。

    谈话就在走廊上进行的,毕哥也挺开门见山:有点事想问问你,最近你们关系还行?

    还行。究竟是哪几个人心里有数,这个时候装傻不是上策。

    有没有单独行动之类的?毕哥提醒,比如章骞有没有跟除你们以外的其他人玩得多一些的情况?

    季晓的眼睛并不无辜,毕华清当然晓得他们几个是提前晓得的。

    至于说不说,他没有把握,如果不是老陈在办公室掀了桌子,这会儿他也不会特意临时过来看班。

    老师您是想问章骞是不是被人骗了?季晓问。

    有这个可能,毕华清想了想,你们目前还是未成年人,如果有什么情况,理应是先跟监护人说。

    章骞今天是想要跟家里好好商量的。他已经准备了很久了。

    很遗憾没有,话没说完,救护车声音由远及近,毕华清在一片嘈杂里与她说,也可能是老师们的沟通办法不够科学,现在我们首先还是更希望能够了解事情的全貌。

    看来结果不容乐观。

    秦女士是老师季晓太清楚了,老师也是人,能够跟所有学生心平气和,却不能对自家的孩子保持冷静,上手打人也不是没有。

    小时候家里的柳条就是给季学亭常备的。

    思及此,季晓拧了眉:老师,我们会劝章骞,让他尽快进行有效的沟通吧。

    跟聪明的孩子说话,实在是不能将他们真的当成孩子。

    毕哥点点头,放人回去。

    救护车的声音大起,竟然是停在了教学楼下。

    整栋楼的教室都嗡嗡出声,毕哥往下一探头,脸色就不对了。

    季晓跟着看下去,一个熟悉的身影一路哭着跑过去,跟着医护人员上了救护车。

    答案昭然若揭。

    槐中的晚自习仍旧继续,一班却轻易按捺不下去了。

    上厕所回来的男生把情况添油加醋地传了一遍,毕哥被主任叫出去说事的空荡,班里都晓得了章骞大闹办公室,老陈被气出心脏病直接送进医院的事。

    杨虹扭过头,大奔的纸团也如约而至。

    季晓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他疯了吗,老陈有心脏病,就是前几年被学生气出来的,这是他亲舅舅!他怎么敢!杨虹咬牙。

    这一句话,也分不出是怒其不争还是替老陈不值。

    梁予衡叹了一口气:眼下肯定是没谈好,老陈生气是肯定的,章骞这些日子的态度咱们也知道,必然不会妥协。

    劈呲!劈呲!隔着距离,大奔急得眼睛都红了。

    铃声将好敲响,不等毕哥说放学,整个一班都炸了锅一般讨论起来。

    道听途说的原因千千万,大家围着这边几个人想要个结果。

    还是毕哥进来拍了案把人都轰回家:你们班主任已经没事了,目前人还在住院,兔崽子们以后对他好点!!还有,明天班委会派两个人跟我去探病。

    几个人刻意落在了最后,大奔凑上来:毕哥给你说了什么?

    季晓将对话说了一遍,而后道:章骞这个事,是站队那边先找上门的,本来是想要给章骞先打招呼,而后签约。刚刚毕哥提醒我了,章骞是未成年人,站队是正经站队,就不至于不跟他家里联系。

    章骞想绕过他们。杨虹冷不丁一句,先斩后奏。

    这怎么个先斩后奏呢?大奔问完恍然,哦对了,他父母才是真正的监护人,又远在非洲,他要是想作假

    这个情况站队那边肯定不知道。梁予衡提醒,新兴行业走上正轨,最是要注重影响。

    季晓沉默了一阵,终于严肃地看了看身边几个人,最后停在了杨虹身上:我们是他最好的朋友,说起来为他好,我们能做的也不多。但是,我想我觉得我还是想做点什么,不论是为了章骞还是老陈。

    杨虹回视她一眼,这些日子她有些拒绝同伴们的谈话,哪怕季晓找过她好几次。

    有些别扭,是说出来矫情的存在。

    尤其,当这些心思终于有一天面临着赤条条地展露时。

    她更加排斥,甚至再也不想要承认。

    年少的喜欢会有多深,又有多讲不出口。

    她与章骞的相处,都还没有走过一整个的夏秋。

    现在,可能就是诀别。

    哪怕是换了任何一个人,季晓、大奔、梁予衡,她都不会如此。

    可偏偏是章骞。

    他寄宿在老陈的家里,他并不属于槐隅。

    他要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,去大展拳脚,去开创新世界。

    一个未知的世界。

    他可能,一走,就是一辈子了。

    杨虹不知道面前的其他几个人明不明白。

    章骞这一次倘若离开。

    回来,就是永远的f(x)了。

    而与她,就是永远的无解。

    许久,她终于还是扯了扯嘴角:我可以跟大奔一起找老陈谈一谈,我了解得比较多。你跟梁予衡去找一下海哥吧,让他们正式来解决一下。你俩成绩都好,如果站队章骞,恐怕老陈更气。

    季晓伸手拉了拉她的手,后者终于笑了一下:我不是认同他打游戏,我只是不想自己成为恶人。

    你就算什么也不做,也不是恶人。季晓捏她,你就当在拯救十足少年了。

    去你的。杨虹一巴掌将人拍开,转而又看了一眼大奔,走啊,买点礼物去。

    买啥?大奔傻吼吼地跟上。

    那班委会去看老陈,不带东西啊!

    班费也不在我这儿啊!

    在我这!我是班干!杨虹一言难尽地揪他耳朵,你是不是傻!毕哥今天的意思就是让我们几个出人去看老陈啊!你带没带脑子?!

    章骞的事情对于家长们来说发展得实在有些突然了,之后的几天,他的座位一直是空着的,季晓每次抬头的时候都会一个晃神,而后才想起来,这个人已经在办理各项手续了。

    章骞的父母也回来了,据说他们回来一次是很难的,这天上课的时候,趁着毕哥回身画海岸线的空荡,班级后门口传来一声:劈呲!

    接着,就隔着玻璃窗看见那嘚瑟的人影对着他们招手,要不是前头的一男一女一看就是家长,毕哥的粉笔一定能准确地敲中他面门。

    季晓竟是在这一刻觉得,没心没肺的人,实在是好的。

    男生应该是跟着父母来办最后的休学手续。

    这个结果,算不上是皆大欢喜。

    但是,总有人是开心的。

    放学的时候,章骞的父母已经离开了,就剩他一个从后门溜进来,还没冲到季晓他们面前就先被班里其他人给抬起来吆了几趟。

    在槐中这样的环境里,章骞现在做的事儿,属实算是英雄。

    等人都敷衍完了,章骞才整了整衣服过来。

    哥们今天来,请大家吃顿散伙饭!为了我,大家费心了!

    不等反应,两个拳头已经一起招呼了上去。

    大奔跟梁予衡一左一右夹击,没叫他活着走出教室。

    第28章数学

    之后的校园生活里少了一个人, 大奔如愿以偿坐到了杨虹身边。

    他俩成绩倒是挺互补,一个文科拖累一个理科要命。

    无形的学习小组渐渐形成了气候。

    班级的座位,老陈回来调整了一次, 大有点排兵布阵的感觉。

    用秦女士的话说, 这叫同伴学习,很有效率的, 有时候比老师还管用。

    他们教育理论的东西, 季晓说不上对错。

    也可能是上次老陈被气进了医院余威太大,一班人现在对班主任都是顺毛得很。

    能不刺激就不刺激。

    除非是成绩实在上不去。

    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。

    人大部分是有侧重的。

    槐中对重点班的要求自然要高一点,大家也不比其他班,都是跟同为重点班的二班较着劲儿。这次的作文二班某人的被拿来传阅了,下次的单元考第一就必须是在一班。

    文理分班的事情老陈也来叨过几次,虽说高一下才正式定文理, 这学期的尾巴上, 该提醒的也要提醒起来。

    前头两个人偏得很是明显。

    季晓的成绩也基本是被默认留在理科班的。

    倒是梁予衡。

    梁予衡成绩不属于最拔尖的, 每门课之间咬得还挺死,颇有点彼此制衡的感觉。

    每次小检测看的就是数学这一门。

    发挥好就冲上去几名, 发挥不好就往后让让, 给其他人留个道儿。

    期末考试结束在一场大雪之中, 槐隅是一座长江边的城市,一江之隔,也算得上是南方了, 江南也是南,冬季不仅冷还带湿。

    下雪这种天气虽不常见, 但也不至于旱死, 一年怎么也能伦个次把次。

    所以, 一路上有欢喜接雪的, 也有埋头走路的。

    季晓兜了羽绒服的帽子,把脖子拢得死死的,冒雪跟梁予衡对了一下数学答案。

    这雪飞得没什么道理,女生眉毛上还粘着几点银白,这会儿碍于毛领的桎梏,艰难地仰起脑袋看来:你确定?

    嗯。梁予衡吸吸鼻子,觉得这天是冷,往骨头里钻那种,见着某人眉梢那一点,手痒去挑,半道上想起来什么,怕是惊着人,转弯收回兜里,怎么了?

    季晓眼瞧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指,雪花叫她眯了眼,眨巴了一下接道:这样算的话,你数学这次只有一百二了啊。

    她估分向来有一套,梁予衡见识过,是能精确到0.5的那种。

    一百二十几?他问了一声。

    看最后一题怎么判,如果再严格一点,应该只能一百一十八。

    也就是中等偏下了,在一班。

    两个人从头到脚都沾着雪,进门的时候季晓蹦跶了几下,顺口劝了一句:不管是文还是理,数学都是大笔头。

    梁予衡点头。

    姥爷捧着茶坐在沙发里,秦女士端菜,今天的菜有点多,不似往常。

    于是两个说话的人终于注意到了房间窗前还有一个人。

    此刻这人正在低头摆弄什么,一抬头,碎发撩了眼,被他骚包地往上吹了一气。

    不是季学亭又是谁。

    季学亭抬手打招呼:哎呦,高中生们回来了。

    语气欠揍极了,俨然把自己当成了这个家里的长辈。

    你都放假了?季学亭国庆说刚开学一个月不来回跑了,就没回来,这还是他上了大学以后第一次回家,说不高兴是假的,但是季晓怎么能助长他人威风呢,过去左右拍了拍他,大学谈恋爱没有啊?

    干什么呢,没大没小的!季学亭掀开她的爪子,小小年纪,油嘴滑舌。

    行了,五十步笑百步。秦女士热了最后一道牛腩上桌,来,小梁也过来,吃饭了。今天叫你们许姨多做了点菜,赶紧洗手过来。

    梁予衡已经放了书包,过去跟大学生也打了招呼,吃饭的时候季学亭坐在他旁边问了一句:你们今天刚考完?

    嗯。

    下学期要填分班志愿啦?你学什么?

    没想好。梁予衡对季晓一家印象都挺好的,季学亭看起来有点不着调,兄妹俩欺负来欺负去的,谁也没占着谁便宜,但是好哥哥放在季学亭身上,也是毫不违和的,他略微认真想了一下,没什么偏重的,应该学理吧。

    理科啊,季学亭啧啧嘴,他自己学的就是理,坚持到最后还是补了课,槐中压力不是一般大,重点班更甚,加油。

    季晓听了一耳朵,古怪地问:你怎么不问我?

    问你干嘛?你就是想去文科班你们班主任也不会放啊,不说是化学老师吗,他会放人就有鬼喽。

    槐中约定俗成的,理科老师带理科班主任,一班从一开始就定下了理科班,文科是二班。

    饶是如此,季晓还是觉得亲哥关注点不对:那也保不齐我想学文呢,秦女士都没讲话。

    秦女士现在突然想讲话了:你学文也行,让你们老陈别找我谈话。

    季学亭快乐地对她略了一下:看吧。

    季晓回了个白眼。

    梁予衡夹在中间,觉得好笑,倒也没什么尴尬,夹了菜过来吃,就听自家爷爷问了一句:阿衡你要读理科,这数学差了一点。

    读文也要数学。梁予衡说完又觉得这道理好像不能自洽。

    接着就听梁老头应声:对呀,你这数学可得加把劲了,不然去哪儿都不能行。

    饭后两个男生难得挤在一块儿玩起游戏,没了学业压力,季学亭浪得飞起,带着梁予衡堕落。

    我就不该给你买笔电!看着电脑上连着的游戏柄,秦女士半抱怨道,哎,你们这游戏跟章骞那个有什么区别?

    一个是团队作战,一个是双人pk。梁予衡接了话。

    季学亭疑惑了一声:哪个章骞?出使西域那个?

    秦女士被傻缺儿子愁得懒得理会。

    梁予衡只回答了问题,手里的游戏柄没停:一哥们,休学打职业电竞了。

    牛批啊!季学亭来了兴致,你怎么没告诉我?

    你问过吗?

    这话就不对了,季晓洗了碗坐过去:你俩很熟?

    学校虽说没有正式放假,但是学生考试都结束了,原则上也没啥不同。

    难得两家人一起坐下来闲着唠嗑,怎么还嗑出什么不对来。

    两个游戏柄同时顿住,然后季学亭嘁了一声:同桌吃了一年饭,你说熟不熟。

    季晓语塞,反是梁予衡正经道:留过联系方式,有时候问问数学题。

    季学亭数学是参加过竞赛的,高三补课大部分也是竞赛,哪怕他这个人多少有点混不吝,该肯定还是要肯定。

    季晓没话说,闭了嘴。

    倒是姥爷想起来:对了呀,你回来了,这寒假要是没什么事情,能不能给阿衡补补数学?这小子学习不上心,我就觉得他数学这基础没夯实。

    行啊,这小子反正也没事。秦女士代为答应下来,就是这小子上学那会儿多得是小聪明,可别误人子弟了。

    秦女士你偏激了啊。季学亭半点亏不吃。

    罢了他胳膊肘一捅:看你啊,你需要我给你补课不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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