T-车厘大人(107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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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这时,紫竹林有微风拂过,吹动竹叶沙沙作响,墨玄方默默望向窗口,透过竹林的间隙,在那一头就是卫司瀛歇息的地方。

    想到卫司瀛,墨玄方唇角勾起微微笑意,他的司瀛果然如他所想,以苍生为重,祈求和平。

    他此行的目的已达到,他也该回去履行他的承诺,应是告别的时候。

    作者有话要说:

    宝子们,前方高虐!前方高虐!

    马上就要到文案的剧情了,大前方又疼又虐,请注意闪避。

    难受的宝宝作者抱抱你们哈,不要跑,结局一定是美好的。

    爱你们

    第169章

    微风拂动处,竹叶沙沙作响,卫司瀛心神不稳,不得不踩着叶片落下地来。

    刚才险些暴露了龙息被墨玄方发现。幸好他反应够快,立刻掉头回来。

    房门在他抬手之间悄无声息地关闭。

    来不及悲伤,卫司瀛仔细思索去找墨玄方时有没有暴露行迹,即使是自己人也不可以。

    他不能让人知道他已经发现了仙盟的计划,他要给自己应对的时间。

    答案是没有,他轻吁了一口气。

    然后呢?

    他呆呆地望着窗外的竹林,他忽然想起泽云居,那里也有竹林,不但有竹林,还有他被迫丢掉的烟火气。

    他的家真的没了。

    他捂住脸,终于任凭自己跌进黑暗里。

    果然是要他的命吗?

    要他的命还不算,还要他赔上整个龙族。

    一路上那些心动与欣喜,那些隐秘的希望,在这一瞬间从他的指缝奔涌而出,随着眼泪摔得粉碎。

    可笑啊,卫司瀛。

    你凭什么顶着「思瀛」的名头,却妄想自己能有比弘瀛更好的结局。

    仙盟与魔族,隔着的是血海深仇,非用人命填不平。

    他用力地抹了抹脸,擦干脸上最后一滴眼泪。

    再抬眼,已是君王的模样。

    第二天,墨玄方来访时,顾西飞迎了出去:墨宗主,龙君说他身体不适,暂不见客,待他身体好了,再亲自去向墨宗主赔罪。

    哦?墨玄方朝卫司瀛的房间张望了一眼,龙君有没有说是哪里不适?何时能够见客?

    顾西飞摇了摇头,面带愁容道:龙君自打轮回之地回来以后,就闭门不出,服食过两次丹药,也不见好转。

    墨玄方沉吟半晌道:那本尊再等一等,明日再来。

    顾西飞微笑着目送他离开,却站在院子里不走,过了一会儿,见墨玄方果然再次回转,他又笑着迎上去。

    墨玄方见他明显是在等自己折返,想到是卫司瀛的主意,唇角不禁淡淡带出点笑意。

    顾先生,现在可以见了?

    顾西飞却是摇了摇头,从袖笼里掏出一封书信递给墨玄方,道:龙君告知属下,若墨宗主去而复返,就将此信交给宗主,今后也不必再见了,算是道别。

    他说完,做了个送客的手势。

    墨玄方虽满腹狐疑,但也不可能当着龙君下属的面再进去绑一次卫司瀛,只得拿着书信离开。

    回到歇脚处,他迫不及待打开书信,却是没头没尾,只有卫司瀛亲手书写的一首诗。

    枯眼望遥山隔水,往来曾见几心知?壶空怕酌一杯酒,笔下难成和韵诗。途路阻人离别久,讯音无雁寄回迟。孤灯夜守长寥寂,夫忆妻兮父忆儿。

    轰!

    墨玄方一掌拍在桌案上,书信与桌案都碎成齑粉。

    冤孽啊。他潸然长叹。

    这首诗是他与卫司瀛在灵沧山禁地里所见的回文诗,想必是后人臆想,竟说的是神皇太一与他养育的蝶魂之间罔顾人伦的秘史。

    《两相思》夫忆妻兮父忆儿。

    蝶魂既是妻,又是儿,而卫司瀛竟拿这比作他们师徒,妄想不齿人伦之事。

    什么今后不必再见,分明是故纵欲擒。

    墨玄方闭了闭眼,耳边响起扣门声。

    孟玄真试探地在门外道:宗主,可是有什么事?

    无事,你先去吧。

    屋内,墨玄方咬了咬牙,他胸口涌起一股冲动,他要去找卫司瀛,将此事做个了结。

    夜晚,竹林的对面,墨玄方遍寻不着卫司瀛,卫司瀛不在行宫里。

    他循着一丝龙息来到了瀑布的下游,水流潺潺,上游激荡的水汽倾洒下来,将此处笼罩得如梦似幻。

    皓月当空,卫司瀛的蝶骨迷乱了仙尊的眼睛。

    墨玄方骤然驻足,背转身去。

    师父,是你吗?卫司瀛的声音轻飘飘传来。

    一声「师父」令墨玄方软了心肠,他知道卫司瀛的声音贯来好听,但却从未像今晚这般动人,清润中透着难以言说的蛊惑。

    墨玄方没有回头,低声道:你穿好衣衫,本尊有话与你说。

    好

    卫司瀛踏着水声一步一步朝墨玄方身后走来。

    墨玄方始终注视着前方密林,月色下密林影影绰绰,此刻却随着水声悸动,木指在微风中互相抓挠。

    墨玄方深吸了一口气。

    密林的前方出现了卫司瀛的脸。

    他的脸似月光打在白玉上,淡淡的泛着光泽,瞳仁漆黑点墨,黑发湿漉漉披散在肩头,胸前几缕却探进了敞开的衣襟。

    他身上已罩了一件白色长袍,松松地系了带子,单薄的丝缎里长身玉立,肩骨瘦削而平直。

    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墨玄方,眸中渐渐蒙上了水汽,他倏然阖下眼帘,低头道:不是说好了,以后不必再见。

    这句话刺痛了墨玄方,有一刻他又想抓住卫司瀛的手,用捆仙索牢牢绑在自己手上,但终究是克制住了。

    墨玄方尽量温和地道:你既然还称本尊一声师父,有些话,本尊就有责任对你说。

    说吧卫司瀛泫然欲涕,总之是最后一次了,师父知道我的心意,不会再要我了。

    我没有不要你。墨玄方冲口而出,但他随即顿了顿,本尊的意思是,我们不该如此如此

    不该如此苟且是吗?卫司瀛抬起头来,眸中已如一泓深潭,泛着点点幽光。

    墨玄方不忍再看,蓦地闭上了眼睛。

    卫司瀛却抓住墨玄方的手,抚上自己的面颊。

    师父,你也喜欢我,是不是?

    他缓缓地贴近身体,气音温热勾缠,师父,这苟且之事,做了一次也是做,做了百次也是做,你我何必在乎那些虚名,便做了,我也不会告诉别人。

    一股冰冷的灵力如闪电般攀上卫司瀛的脖子,玄天紫气将他的喉咙扼紧。

    墨玄方背过身,语声寒霜一般:司瀛,你怎可以如此不顾为师的感受?你这样,再不能回头了。

    我说了不要再见你偏不听。卫司瀛剧烈地咳喘着。

    但他不挣扎,也不反抗,任他掐软了自己的身体,倒在地上。

    玄天紫气乍然收手。

    墨玄方回过头来,俯下身怒道:你为何不还手?

    每次你要杀我卫司瀛痴痴地看着他,我就不想活了。

    墨玄方颓然地半跪在地,将他抱在怀里:本尊何时说过要杀你?

    卫司瀛却摇了摇头:你早就跟仙盟计划好了,要像杀弘瀛一样杀了我,我都听见了。

    四周围突然就安静下来。

    远处瀑布隐隐的轰鸣,微风拂过树叶磨人的声响,都在话音落下的瞬间远去了。

    卫司瀛感到环抱着自己的手变成了玉昆山雪峰顶的岩石,冰冷,僵硬。

    仙尊的脸色漠然如雪。

    果然还是想过的吧?

    三年后重见的第一面你就想过了。

    即使千般不舍,但终有一日,敌对的两边会逼着你出手,因为你是紫云宗主。

    而我,是魔族的君王。

    卫司瀛忽然「哇」地喷出一口血,巍巍地粗喘了一口气。

    墨玄方仿佛突然惊醒,焦急声道:你怎么了?

    我卫司瀛接连又吐出几口血,鲜血迅速染红了墨玄方的衣衫。

    卫司瀛的脸在月色下变得惨白,他嘴唇颤抖,喘息着道,我从小被师父养大,师父待我如珠如宝我我无以为报,师父要我的命,我只能给你

    你在说什么傻话?墨玄方心痛如绞,伸手抓住他手腕,惊觉他经脉已紊乱无章,想必是中了什么剧毒。

    墨玄方只觉脑中嗡嗡作响,神志昏乱又疯狂,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,只是不顾一切地为他注入灵力。

    两人的灵魔力杂乱地涌在一起,突然,卫司瀛的魔力像是要反噬墨玄方,汹涌地奔突而出。

    卫司瀛口中再吐鲜血道:师父,我快不行了

    墨玄方以为他毒气攻心,正想用灵力压制。就在这时,那魔血中忽然杀出七道阴冷之力,顺着墨玄方手指钻入他仙脉。

    你墨玄方大睁着眼睛,似有不信地看着卫司瀛。

    只听「嗖嗖嗖」,七道螭灵玉从他体内齐齐飞出,白衣上已数百道血痕。

    墨玄方无声无息向后仰倒下去,仙脉尽断,只余微弱的气息。

    卫司瀛缓缓站了起来,鲜血还不断从他口中流出,吞下剧毒,令他的修为也异常受损。

    但他脸上已没有了痛苦的神色,甚至没有任何别的感情,仿若机械般的平静。

    或者麻木

    墨玄方,你现在应该知道,寡人为何要跟你虚与委蛇。

    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残破的风箱,寡人本就是这样的人。君王要称霸天下,沙场之上,敌就是敌,友就是友,无论你是何人寡人都要杀你。仓促之间蝶语鸟仅恢复了七只螭灵玉,已足矣。

    但

    他闭了闭眼,任无法克制的鲜血再度涌出。

    再睁眼时,他看见脚下的墨玄方隔着水汽看向自己,即使仙脉尽断,即使已说不出话,墨玄方依然姿容端方,仙气犹存。

    但他眼神里有千言万语,卫司瀛不想读,也不敢读。

    卫司瀛接着道:但你我师徒一场,寡人此生无法偿还,人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,唯有割发还你从此后,世间再无卫司瀛,只有昊昌国的司瀛帝君。

    他说着,以龙焰断发,一缕丝绒般的墨发便飘飘荡荡弃在墨玄方的胸口。

    他没有再看墨玄方,踉踉跄跄转身离开。

    月色下,他再也没有回头。

    月上中天,顾西飞和安瑞守在密林的边缘,看见卫司瀛回来,忙上前扶住了他。

    邢廉召来银叶船,四人匆匆登船离开。

    圣上,臣这就为你去毒。顾西飞扶着卫司瀛坐下。

    卫司瀛却颤抖地布下了结界,将两人圈在其中。

    顾西飞皱了皱眉。

    卫司瀛冷冷地盯着他,片刻道:军师,寡人只是挑断了他的仙脉,令他至少三年内不能出关,无法阻止我龙族的大业,但却并没有取他性命,你该失望了吧?

    顾西飞忙躬身行礼:圣上何出此言?臣惶恐。

    卫司瀛道:你惶恐?你惶恐就不会找到孟玄真共同布下此局,令寡人与他反目。

    原来竟瞒不过他!

    顾西飞不禁变了脸色,道: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。

    他又连说了几次「罪该万死」,却不听头顶有声音传来,他抬起头看。

    只见卫司瀛貌美无双的脸微微昂起,目光凌厉地凝视自己,即使唇边鲜血亦无法抹灭他帝王的威严。

    而他平放于双腿的手,纤长素白,肤若凝脂,正是这样一双手,刚才用螭灵玉挑断了心爱之人的仙脉。

    顾西飞终于双膝跪地,俯身颤声道:吾皇万岁万万岁,臣有罪,恳请圣上责罚。

    第170章

    卫司瀛俯视着跪在脚边的这个人,唇边勾起一丝冷笑。

    他仅凭猜测就将顾西飞威慑住,未免太轻易了些。

    昊昌国的军师,永远在合适的时间做该做的事,顾西飞,寡人并没有看透你。

    一缕已经染成黑色的鲜血从嘴角溢出,卫司瀛皱了皱眉,伸手将其抹去。

    为了骗过墨玄方他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,剧毒焚月毒莲又勾起他的旧伤。但这些都无关紧要,他现在已是三界无敌。

    三年之内,他必称霸天下,功成之后,便是他带领龙族弃魔修灵,走一条真正的光明坦途。

    而脚边的这些蝇营狗苟只需防备与利用,现在还不是清算的时候。

    卫司瀛的语气转为温和道:军师忠于昊昌,就是与寡人一条心,此事你虽暗中做下手脚,但也成全了寡人,成全了昊昌。如此,就功过相抵,仅罚你三个月的俸禄。西飞,起来吧。

    顾西飞顿时怔了一怔,连忙叩谢君恩。

    这时,卫司瀛已闭眼躺下,顾西飞小心给他喂了丹药,又为他度入真力,卫司瀛竟是毫不防备,将自己完全交给顾西飞。

    若说顾西飞此前还对这位年轻的君王有些轻视,经历了这件事,他也不得不真心佩服卫司瀛的胸襟气度,心怀韬略,就是弘瀛在世恐怕也不如。

    一个月后,卫司瀛修为已恢复,先率军打下冥府,拿了冥王,关押在地牢里。

    若三年之后真有天道降灾,那便推出这位冥王大人去祭祀玄佛体,以平息神皇之怒。

    去冥府的时候,卫司瀛曾亲自找到神荼,想要将芙言子赠予的芙蓉花簪转交给神荼,并告知他芙言子已转世投胎,将来或可凭借花簪使两人重逢。

    神荼却说,花簪是芙言子的心意。既然送出去了,就没有代他收回的道理。

    并且说,相爱之人,魂灵想通,就是换了千万种模样,魂灵依旧会相爱,又岂是区区花簪可以盛载。

    卫司瀛被迫吃了一嘴狗粮,只得将花簪重新收好。

    攻打天燕国的前一天,卫司瀛把已经升做堂主的安瑞召进宫里,赏赐了他一个装有芙蓉花簪的锦盒。

    寡人听说,这簪子本是一对,寡人见军师也有一支一模一样的,就想着把这支送给你。要是真能凑成一对,两簪合一,可以令心上人对你吐露真情,也算是一件宝物了。

    安瑞立刻就明白了卫司瀛的意思,战场上威风八面的少将也有些面红耳赤,捧着锦盒,想说什么,又忍着没说。

    卫司瀛眼见他窘迫,又笑道:安堂主,最近安泽川在挑选下一届的盘龙使传人,寡人听他的意思,你的条件是最合适的。

    想当年寡人曾在绥田镇下见过龙族救人的惨烈。盘龙不死,龙族不死,如今声犹在耳。安瑞,盘龙使身上的担子可不小,你有什么想法?寡人想听听。

    安瑞脸色顿时肃穆起来,慷慨激昂地表达对盘龙使神圣职责的向往。

    他从小在龙族的悲痛中长大,母亲也惨死在镇龙索下,振兴龙族早已铭刻在他的骨血里。

    他对昊昌国尽心尽力,对卫司瀛也忠心耿耿,这些年他又勤奋修行,在卫司瀛的教导下,修为眼看就要突破渡劫期,向散魔境冲击,卫司瀛看在眼里,自然欣慰。

    明天过后就是天燕国的大限,镇龙索消亡的日子已不远。安瑞,你先去吧,立下战功,你就是寡人下一任的盘龙使。

    安瑞捧着装有花簪的锦盒走出大门,脚步轻快,偌大的宫殿霎时间就空落了下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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